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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双Leo】旧好(十七)

*凌不疑×容齐。权势滔天将军×心思深重帝王。

*重生,古风,强强。

*依托星汉灿烂原作背景,但为了剧情推进,修改与调整了部分设定。所以请不必用原作的细节套用本文。


前文:()()()()()()()()()()(十一)(十二)(十三)(十四)(十五)(十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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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.



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。直到宫外有侍卫在催促,说廷尉那边还有案件需要凌不疑去审,这场争吵才堪堪算是休止。


凌不疑没有取回他那席大氅,策马去廷尉,带着衣服不方便。离开端昱宫之前,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,终还是没忍住,低声提醒了一句:“冬日天干,殿下屋内炉子升得太旺了,当备些铜盆盛水。”这才大步迈出了门。


永恩在早在门外听到了屋内的响动与隐隐约约的争吵,不知发生了何事,心中焦急得很。见凌不疑离去,忙小步溜进屋去。


容齐倚坐在书案后的软榻上,清雅眉目笼着一层倦意,正侧着首,怔怔瞧着窗外的梅花出神,腰背微微躬起,这多半是常人疲惫的姿态。脚下一片散落的书本与卷轴,其上还有几处零散的脚印,处处尽显杂乱无章。


永恩俯下身,将地上掉落的杂物捡起,叹了口气,“主子怎么和凌将军吵架了?”


容齐没有回话,只是曲起指尖,微微叩了叩桌案。


但凡谁起了争执,心情都不会多么愉快。永恩想了想,便低声宽慰,“世间亲朋好友,便是亲生父子,也总有矛盾之时。殿下也莫要多思多虑了,心思过重容易压身,若是再郁结出病来,岂不是要遭两回罪?”


他拍了拍卷轴上的灰尘,用袖子将其擦净,重新放在书架上,“凌将军待殿下尽心尽力,小的都瞧在眼里,放在旁人身上哪个不是羡慕?若是殿下和凌将军有什么误会,寻个机会说清楚就是……凌将军定然能听得进去的。”


容齐回过神来,有些意外地瞥了永恩一眼,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


闻言,永恩立刻识趣地垂下头去,只当自己是个成了精的鸡毛掸子,扑扑楞楞地将书架上的其他东西都重新打理一遍。本以为容齐还要再训斥他几句,却不曾料到,耳侧突然传来一声笑。


这一声笑轻得很,不是嘲笑,也不是讽笑,反倒像是某种出于无奈的慨叹。而笑着的人慢慢开了口:“他与我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。”



若是没有误会,何至于吵得那么激烈?又何至于不欢而散?


永恩简直一头雾水,只觉得容齐恐怕是当真气糊涂了,正欲开口再宽慰几句,只听容齐又道:“他算计我是真,我算计他也是真。他对我的情意是真,我对他的情意也是真。”


容齐说得平静无波,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。而此话却又触及到了永恩不敢听的领域,他手一抖,默默缩了缩身子。


容齐并未注意永恩的神态,又或者屋内有没有永恩这个人,对他而言都没什么不同,而这番话只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,语声空落落地回荡在屋内,“我算计他是为了让我的登位之路少些变数而更稳妥,他算计我又是为了什么?”


“是为了报复泄愤?是为了让其他皇子登基?——都不是。”


“我就是这么个走一步算三步的脾性,他早在许多年之前就心里有数,何至于现在大张旗鼓地和我置气?”


永恩听得更糊涂了,照他瞧来,凌将军和自家主子认识统共也不过两年,哪里会有“许多年前”一说?他努力摇了摇头,将晃荡的思绪沉淀下来,琢磨着问道:“……那方才那番争吵?”


容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,“方才那番争吵,是他在刻意疏远我,要惹我生恼呢。”



计划被打乱确实让人心绪烦躁、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,然而待到冷静下来,容齐便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有哪里不对劲。


——凌不疑的情绪外露得太明显了。


这人向来是隐忍惯了的性子,若是凌不疑什么也不说,只让手下将查探到的真相与推测递交给容齐,恐怕容齐还能信上几分对方在生气。


凌不疑的咄咄逼人从来不会体现在言语之上,也不会如此大肆宣讲,更不会要故意营造一出自己已然对容齐失望、再也不要见到容齐的模样。



永恩摸了摸脑袋,仍是不解,小声嘟囔: “我看凌将军想哄殿下开心都来不及,哪里敢惹殿下生恼?”


“他不敢吗?”容齐嗤笑了一声,矛盾裹挟着赞赏在双眸中一闪而过,“为了困住我,他连李太傅这枚棋子都敢暴露作诱饵,还有什么不敢的?”


永恩一怔,待到理解容齐话中含义,顿时汗毛倒竖,惊声道:“李太傅?!”



确是如此。


拿走的玉佩只是让容齐禁足的直接因素。若是要细究,李太傅入逸风楼才是这场布局的开端。引诱容齐进三楼,撒下昏睡粉,事先安排人让二皇子闹出乱子,届时睡着的容齐便会被自然而然地卷入其中。


这才是逸风楼的真相。


越是细想便越是觉得可怖,也越是觉得荒谬。


授皇子诗书,教皇子策论。在学堂的日常相处间,将各个皇子的脾性、态度、政事策论尽皆掌握,再回报给背后之人。从前容齐便好奇,李太傅的背后,究竟是何人要择选一个最适合称帝的皇子悉心教导……他也猜测过许多人,或是文帝,或是太后,又或者是朝堂中类似于崔祐大人那般的贤臣。


然而,纵使容齐千算万算,先前也没有算到,李太傅,这位前世的恩师,竟然是凌不疑的人。


上一世不是容齐选择了帝位,而是凌不疑引导着容齐选择了帝位。而他对凌将军的反感厌恶,对凌将军的警惕冷淡,也尽皆都是凌不疑本人的措置。


……为的就是要一个审时度势、为天下局的好帝王。



只是天意弄人,总会不合时宜将世间众人牵线搭桥。


就像容齐没有预料到昏睡粉能与莲芜草融合成催情之药一样,上一世的凌不疑也不曾预料到,自己会在暗暗引导容齐期间,会被这位他亲自定下的储君渐渐吸引,一往而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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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足这种类型的惩罚,对于容齐而言也不过是看几本书、写几幅字就罢了,放到二皇子那处,却当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。


太子怕容齐无聊,偶尔抽出空,便会来端昱宫陪容齐下会儿棋,谈到二皇子,当真是好笑又好气,说那混小子不过安分了两三日,就鬼哭狼嚎,拽着宫里的柳树想要翻出宫去,可惜那柳树堪堪栽下,不堪重负,反倒让二皇子摔了一跤,崴了脚。这下可好,自讨苦吃,不得不继续静心养伤。


容齐笑着听着,时不时附和两句,一边不动声色地问:“最近市坊间可有趣事?在宫内待得久了,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宫外新上的糕点吃食?”


谈到宫外,太子皱了皱眉,笑意淡了许多。手中棋子顿了片刻,才落到棋盘上,“唉……哪里有什么趣事?我看是烦心事还差不多!”


容齐目光微闪,“哦?可是有什么不好听的流言蜚语?”


太子摇了摇头,显然是不愿多说,又提点容齐道:“都是大不敬的话,皇弟也莫打听了。”


容齐点了点头,思索片刻,捻起棋子在角落处落下,又令永恩重新上一壶热茶。二人饮了两杯,容齐这才又叹了口气,眉头皱起,“也不知父皇如今身体可有好转?前些时日听闻又传了太医……”他适时叹了口气,“若是这病起于我和二皇兄的乱子,我也实在心里难受……”


见容齐似有郁色,太子忙出口宽慰:“父皇不过是感了风寒,过几日也就好了。皇弟可切莫思虑过多,若是因此郁结生了病,父皇心里定然也不好受……”


又是好一通安慰。


容齐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,便不再在此事上过于关注。他被禁足在端昱宫内,自然无法去推动宫外市坊的传言,稍稍一想便能知晓,此时的传言,定然是凌不疑要人去放出来的。


虎符、宫乱、借兵、刻意与自己疏远……凌不疑到底要做什么?



“皇弟……皇弟?”


太子唤了两句。容齐回过神来,歉意一笑,将手中棋子放下,“棋艺不精,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了。”


此话似乎别有他意,太子全然不知,只当容齐确实是在谈棋,摇了摇头,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皇弟年少,如今这局棋下得已是可圈可点,莫妄自菲薄了。”


又聊了几句,念容齐还在禁足,留久了总归不太好,便起身告辞。


临别前,太子想起一事,说先前的那块狰形玉佩,被来来回回倒腾了一遭,天蚕丝的佩线断了,后被拿去修缮。只是天蚕丝难寻,将军府听闻后又送去了一盒,耗费了几日,差不多今日便能修好。


容齐敛眸,道了声谢。



玉佩果然在晚间时送了过来。工整地摆放在方盒之内,下面衬着红绒棉布,与玉佩尾部的血痕交相呼应。摸上去如以往滑润,却因没有人佩戴的缘故,贴在指腹间显得有些冰凉。


永恩正要将其取出,容齐却定定瞧了一眼,复又将方盒盖上,道:“先不必戴。”


“这……”永恩有些心焦,搓了搓手,劝道:“没了玉佩这几天,殿下晚间总是翻来覆去睡不好,纵使睡着了也会陡然惊醒……今日总算送来了,殿下还是戴上罢。”


容齐摇了摇头,很是坚持,“先收在柜子里。”


永恩无法,只能依言行事。


容齐这几日确实睡得不太好,每当闭上眼,脑海中便会混混杂杂地做梦。或是梦到自己幼年在扬州行宫一人独自待着的园林,或是梦到自己上一世死后的皇宫。一幕幕的场景交错地从梦中闪过,花花绿绿,灯火掠影,却根本捕捉不到具体细节,醒来后只觉得自己好似长途跋涉许久,思绪疲惫不堪。


容齐隐隐有种预感,若是再试上几次,也许自己能见得到他想要得知的真相。


这么做无疑十分冒险,甚至有可能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。但这可能也是他目前所拥有的唯一机会。


不论如何,他都要试上一试。


-


终于,容齐又做了梦。


这次不是扬州,也不是皇宫,容齐一开始甚至没瞧出来这是什么地方。周遭山林遥远,林深草盛,中间一处院落灯火通明,燃烧着的火把浓烈刺眼,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幕。院落外围,身着乌黑铠甲的守卫层层叠叠将院落围起,令行禁止,气势骇人。


容齐慢慢瞧了许久,才从院落大门上方模糊不清的匾额上瞧出四个字,杏花别院。


这是凌不疑的姑母霍君华的住所。


也莫怪容齐初时瞧不出来,匾额早已有了许多年头,似是未经人打理过。上面又沾染了黏腻的液体,将原本温婉雅致的字体染得乌黑一片,只能从流淌的痕迹依稀瞧出字的笔画。


容齐原本以为那是墨,直到液体湿湿嗒嗒地从上方滴落而下,落到大门前的空地上,被燃着的火把映亮,他才恍然惊觉那不是墨,而是乌红的血。



不过眨眼间,眼前场景变幻,再度回过神来,容齐就已经进入到杏花别院里。


院落外的血不过是管中窥豹。院内,像是谁家的红色染缸被打翻,几乎成了一片血河。剑痕,脚印,血液拖拽的痕迹,地面两侧的泥土被血液几乎团成了暗红的泥球,湿哒哒地黏在青石板上。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路旁,各个皆身着华服,不似普通犯人。


哪怕梦中的容齐不过一抹游魂,瞧着这一副阎罗地狱般的景象,也不由心中一惊,甚至觉得自己已然嗅到了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。


又是场景交叠切换,瞬息间,容齐又发觉自己来到了屋内。


与其说是屋子,不如说是祠堂。——只是这祠堂宽广得惊人,甚至能比得上一座完整的宅院。祠堂两侧燃着烛火,前方的桌案上摆着瓜果糕点,燃着引魂香。再之后,就是桌案后方摆放着的牌位与碑。


只一眼,容齐便呼吸一窒。


牌位零零总总几乎有上百座,摆放在桌案后,几乎就像是平铺在地面上的一堵城墙,而每块碑、每块牌位,都是城墙上垒砌的石砖。密密麻麻,惊心动魄,甚至后方的某些牌位需要挤着挨着,才能勉强在这一间屋内妥当摆放。


……这是霍家的祠堂。


容齐知晓霍家的惨案,每年正旦宫内晚宴,都要听文帝或者太后谈起霍家,谈起那段辛酸往事。于容齐而言,只是单纯听着,至多心中也只会腾起几分感慨与惋惜,可当真亲临实地,来到霍家祠堂,见得这许许多多的牌位,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这一家满门忠烈到底有多么难能可贵。


若是没有孤城案,或许这牌位下的某个人,会是容齐的同僚,会是容齐的叔父,会是容齐会在市坊酒楼闲谈玩乐时一同饮上几杯薄酒的友人,也会是在疆场上率千军万马、奋勇杀敌的将士。



正犹自震撼惋惜,屋外突然传来响动,依稀有衣物拖曳在地上的声响窸窸窣窣地传来,继而,屋门轰然大开。


一道乌墨身影右手执剑,左手扯着一人的领口,像是在拖一头待宰的牲畜般,将人强行拖进了祠堂。


是凌不疑。


他比容齐印象里要疲惫了许多,也消瘦了许多,神色却比印象中更加阴冷狠绝,冷冰冰地望过来时,几乎不像个活人。手中拖着的那人大腹便便,发冠凌乱,瞧起来早已上了年纪。容齐在一旁静静瞧着,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,只是且不说对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,就连露出的面部,也是沾满了血迹,将五官模糊成一片,根本瞧不出是何人。


只见凌不疑脚下一踹一勾,那人便如死狗一般趴在了祠堂的地面上,脑袋正对着那密密麻麻、如山似海的碑林。


手中长剑在掌心行云流水地转了半圈,由直握变化为倒握。凌不疑瞧着这狼狈不堪的人,却好似笑了一笑,只是那笑意毫无温度,反倒有股要将人剥皮去骨的恨意。


他慢慢开了口,语气森冷:“二十年前,你勾结戾帝,开了孤城城门,害了我霍家全族。二十年后,又勾结蛮夷,下了毒药,害了我当朝陛下……”


“凌益,姑父大人。”凌不疑的笑意越发明显,也越发渗人,痛苦与憎恨沉甸甸地凝聚在双眸之中。“我霍无伤是做错了什么事,还是前世欠了你什么,活该要受你这两回撕心裂肺的折磨?”


而他口中的那个人,凌益,像是已经受了重伤,口唇溢血,似是要说些什么,勉强从喉间发出“嗬嗬”的咳嗽,喷出的血迹沾染到紫色衣袍上,将那一处染出乌黑的痕迹,才挤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,“我是重臣……你没有证据……要偿命……霍家也后继……无人!”


这等威胁却根本触动不了凌不疑什么,他扯了扯嘴角,“千百年前,世上本没有什么霍家。今日起,世上也不当有什么凌家。”


手中剑起剑落,锐光倒映出祠堂内的烛火,又瞬间被凌益喉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染出殷红的色泽。凌不疑慢慢直起身,甩了甩剑上的血,语声带着几分解脱,回荡在屋内,不知是说个尸体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,又或者是说给在场的第三人听。


“……若是当真要偿命,也是我给陛下偿命去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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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齐猛地睁开了双眼,正欲起身,倍感虚弱,一口气没缓上来,不由干咳了两声。


永恩正在榻边候着,见容齐醒了,忙矮身跪倒在了榻边,急声道:“殿下睡了一整天了,怎么唤也唤不醒!小的无法,将盒子里的玉佩取出来,放到了殿下枕边……还好还好!如今可算是醒了!”


脑海中似乎还残留着凌不疑那句偿命之言,所有细节被梦中的那几句话串起,编织出一个骇人听闻、却又残酷无比的真相。容齐一时还没心思回永恩的话。只是呆呆坐了片刻,才转过头去,将枕边的玉佩拿起,自脖后绕过,佩戴到自己颈部。


永恩见状,起身给容齐斟了一杯茶水,“方才宫外传来消息,说是崔祐崔大人府上走水了……要调宫内禁军前去救火。”


容齐闭了闭眼,哑声回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
宫乱开始了。而他也知道凌不疑要做什么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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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
在我看来,依照凌不疑的性格与人设,他必然不可能是会对什么人一见钟情的性格。所以大家有猜到李太傅这个伏笔吗?(偷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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