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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双Leo】旧好(二十一)

*凌不疑×容齐。权势滔天将军×心思深重帝王。

*重生,古风,强强。

*依托星汉灿烂原作背景,但为了剧情推进,修改与调整了部分设定。所以请不必用原作的细节套用本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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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. 


受容齐吩咐,车辇并未立时前去刺史府,而是先去了衙门的仵作房,查探徐太卜的死状。

 

或许天下的牢狱,不论是朝中的廷尉,还是各地郡县的衙门,都是一派冰冷森寒、不透光亮的模样。潮湿的味道在层层叠叠、交相掩映的铁栅栏里蔓延,鞋底踩到石板地面,会因水汽而发出哒哒的声响,空幽幽地在阴暗的空间里回转。

 

穿过阴暗的长廊,还能听得到有些扣在牢房里的犯人在痛苦地嘶喊,或是无助哀求。见有人来了,甚至有人声泪俱下,从栏杆的缝隙中伸出手来,欲要抓住容齐的袖子,哀声诉说着自己的无辜。

 

秦立紧随在容齐身侧,一边引路,小心打量着这位殿下的神色,生怕对方被这些狡诈耍滑的犯人花言巧语蒙骗过去。但走了一段,见这位殿下充耳不闻,甚至连眉尾都不曾动上一下,秦立便知晓这是个有主见的,就安了心,与容齐谈起这位徐太卜来。

 

“徐老先生家在青州,一月前,东亭郡内有位老者过世,是徐太卜的表兄。老先生前来吊唁,就于郡内住了一段时日。臣也知晓老先生身份不同常人,时常派人去关照关照对方。谁料……谁料……唉!”

 

徐岷在一旁插话进来,问道:“徐太卜来吊唁,住的是何处?”

 

秦立答:“是徐家本家的宅子。”

 

徐岷又问:“既如此,为何又是在酒楼客房中的毒?莫非没有旁人跟随吗?”

 

秦立叹了一口气,“听徐家的人说,老先生今早说是要出门访友,不让人跟……马车停到酒楼下,就让侍从留在车旁,自己独身上楼去了。”

 

徐岷眉头皱紧,“友人又是何人?”

 

秦立摇了摇头,“这才是最古怪之处。——客房里住的是遂州来的富商,来东亭郡卖棉花布匹的,根本不认识徐太卜。将人拘住审问,才知那人这两日都在一处青楼留宿,根本没回过酒楼。”

 

一切都似乎扑朔迷离。

 

唯有容齐在一旁听着,眉目间覆上几分若有所思。

 

 

很快便到了仵作房。

 

徐太卜的尸身就在其中一条矮长的方桌上摆放着,上面盖着草席。有仵作在一旁忙碌,见刺史来了,行了一礼。容齐走近了几步,一旁的秦立便伸了伸手,欲要阻挡,“殿下,这尸身腐臭、可怖得很,怕污了殿下的眼——”

 

容齐摆了摆手,道了声“无妨”,徐岷就得了眼色,迈步上前,将草席揭开。

 

登时,一股浓烈的腐臭直冲众人鼻尖。

 

寻常尸身,初死之时四肢僵硬,待到过两日,通身才会软下。而徐太卜今早没了生息,尸体却好似流水一般,软绵绵地塌在案桌上。浑身青紫,双目大张,一副惊愕痛苦致死的模样。徐岷见惯了廷尉犯人的惨状,此刻也不禁暗暗骂了一声,强忍着不适,走上前,取出一块素帕,隔住手掌,将尸身的手腕拎起,掂量了两下。

 

不过是微微震动,尸体花白的胡子与头发好似秋风落叶般,大片大片地飘落而下。

 

徐岷屏住了呼吸,“……骨头已经化了。”

 

原本在朝内风光无限、饱受敬仰的徐太卜,如此惨烈地死在丰州的一处酒楼,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悲?容齐皱了皱眉,心头也有几分不忍,问:“可知晓徐老先生中的毒为何毒?”

 

一旁的仵作还没迎上来回话,徐岷就先摇了摇头,“寻常的化骨粉都是自外而内,待到皮肉化尽,才可融化骨头。这毒却不损皮肉,独化骨头……倒是古怪。”

 

秦立附和道:“是也,是也!东亭郡里的郎中都问过一遍,皆不知此毒,目前还不知要如何查探。”

 

 

容齐望了尸身一眼,又转向徐岷,慢慢开口,“……若是合成之毒,可有眉目?”

 

声音落在空荡的仵作房内,一片沉沉冷寂。秦立一惊,还未答话,徐岷已经先行拊掌,回道:“殿下提醒我了,岩心粉、鹤归花、荨蓟叶,与枫露白相融……皆有相似之效!只是要具体寻到如何制法,恐怕还得需要研究几日。”

 

事情有了苗头,容齐满意地瞧了徐岷一眼,越发觉得将此人带在身边是个妥当的决议。只是一想到这合成之毒,容齐心中又有些不安。——若是毒药蔓延开来,或是一时不慎,让军伍里也遭遇此毒,那是容齐最不愿见到的情况。

 

许是容齐的神色太过凝重,徐岷多少察觉到了,宽慰道:“殿下莫忧,越是古怪之毒,制法便越是困难。若是人人可做,早就传得天下知了。……这些合成之毒也是如此,并非是简简单单几株草药便可相融,而是要大量收集某类草木,从中剥离特定的草叶或是根茎汁水,积少成多,方能有毒性效果。”

 

容齐心中稍定,“如此便好。”

 

先是容齐点出合成之毒,又有徐岷对毒药信手拈来,秦立越发觉得这新来的皇子殿下深不可测。袖手旁观、帮不上忙对为人臣子来说实在是不合适,他将姿态放得更低了些,问道:“殿下,可有事需要臣去做的么?”

 

自然是有的。容齐还记得宫乱那一夜做的梦,还记得凌不疑在梦中说的那就“勾结外族”。他便吩咐道:“有劳刺史,寻人查一查酒楼之内,有多少戎狄外人留宿,可有人行踪异常?”

 

秦立恍然,忙道了声是。

 

 

徐太卜之事暂告一段落。刺史府还有一众属官等着皇子车辇接风洗尘。

 

容齐没有在仵作房多留,嘱咐待查完毒药根源、将尸身送回徐家好生埋葬后,回身出门,登上车辇。

 

西边起了阴云,似浓稠乌墨,横亘在天边。城内也起了风,寒凉干燥,卷起地面的尘埃吹向远方。车辇上的流苏与帷幔轻轻抖动,尾端飘到了容齐的肩头。

 

容齐抬眼瞧了瞧天色,临行前,唤住车旁的一个侍卫,“稍后送封信,到北昶郡军营去。”

 

-

 

“我看呐,今晚怕是要落雨!” 马扎上坐着一个粗膀大汉,咬了一口粟米做的饼,口齿不清道,“明天营内一片泥泞,要是再拉练,浑身都得滚成泥狗,衣服难洗唉!”

 

同一行伍内,有个矮个子的兵哈哈一笑,接话道:“李二你莫不是在炫耀?谁不知晓你去年娶了媳妇!这衣服寻人带回家去,自有软玉温香给你洗得干干净净!”

 

李二佯作怒色:“滚滚滚!打趣到老子头上了是吧!”

 

才结束一天的练刀练枪,军营内到了晚饭的时刻,众人都松缓了许多,闻言,霎时也都哄笑起来。一片喧闹中,有人扬声问道:“诶!也不知道霍六娶妻了没!”

 

一石激起千层浪,许多人都好奇,三言两语,霎时议论纷纷。

 

“霍六年轻,我看啊,不像是娶过妻的模样!”

 

“年轻倒是其次……霍六那小子练武凶得很,平日也甚少见他说上两句话,这么闷的性子……啧啧,怕是姑娘家的瞧不上!”

 

“欸,你们这就不懂了!霍六闷是闷,人家长得俊!你们瞧瞧城内的姑娘,哪个不喜欢俊俏的小郎君?”

 

他们口中的霍六,乃是不久前才到军营的凌不疑。

 

军营共有两大营。每一大营有四十子营,营各四十幕为一部。其一子营皆空,其内入开,开三迳。而这两个营,一营为长久驻守人马,一营为上战场的精兵强将。前者与后者日常都需练兵练枪、磨砺体质,俸禄与吃食却颇有差距。若是驻守行伍中有操练得好的、颇有能力的,便可调到精兵去,而精兵之内,若有受伤、年迈体力不足的,也会退回常驻之中。而发配的犯人,通常只留驻守行伍,不得提拔。

 

凌不疑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,容易招人眼目。入军营前,衙役们便得了令,与凌不疑商量后,以“霍六”为假名,重新与凌不疑办个身份。霍家六个孩子,三儿三女,凌不疑最小。如此称呼,凌不疑也并没有什么不甘愿的。

 

他此时正独身倚在不远的一处营帐旁喝水。过午不食的习惯久了,凌不疑到晚间向来没什么胃口吃饭。众人的议论也都落在了他的耳中。多说多错,凌不疑一向不会回复这些繁杂无聊的闲言。

 

 

他不搭腔,众人也不以为意。

 

初时,霍六才入军营,有几个块头大脾气爆的,最爱给新兵下马威。其中一个许是嫉妒霍六的样貌、又或是瞧不惯对方那副沉闷做派,某日午饭时,拖着步子走过来,就要假装不经意地绊霍六一绊。

 

也不知怎地,霍六一扭身,反手攥住了这人的肘弯,一撇一顶,行云流水地将人整个过肩摔到了地上。

 

众人便知晓,这小子是个有真本事的。北方人性情豪爽,瞧不起那些来军营混日子的滑头,却喜欢有真本领的兵士。一来二去,日常相处间,见霍六虽然操练时颇有狠劲儿,私下却并非喜欢为难人、爱挑事的性子,对他的印象也就更佳。

 

偶尔闲下来,也会仗着霍六不会还嘴,时不时地调侃几句。

 

 

正顽笑着,军营内有人遥遥唤了一声,“霍六!有你的信!”

 

凌不疑先是一怔,继而站起身,快步走上前去,将信接过。众人都瞧在眼中,不过几步的路途,这人一身的沉闷与阴晦仿佛拨云见日,从神色间透出了光亮。

 

众人便都安静下来,一副见了鬼的模样,诡异的视线凝聚在送信人的手上,仿佛能凝视出一朵花。有个心思敏捷的,扬声问了一句:“确定是霍六的信?”

 

送信人一头雾水,摸了摸脑袋,“上面写着‘霍郎亲启’,点名送到这里的,可不就是霍六的信?”

 

霍郎。

 

长辈多半只会称呼“吾儿”,朋友多半只会称呼“霍兄”,唤人叫做小郎君的,多半是夫妻爱侣。

 

众人惊异之余,顿时牙酸,有些眼尖的,瞧见信封上字迹俊雅流畅,知晓写信人不俗,更是唉声叹气,一边嘀咕着“这小子可真是不露相”,自讨没趣,颇觉孤家寡人,都零零落落地散去了。

 

 

凌不疑走到人少之处,将信打开。

 

双眸本带着笑,待到瞧见信中所言,却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,陡然凉了许多。

 

【徐家老爷曾与祖母交好,我堪堪得知,老先生吃了不当吃的东西,突发恶疾,就此离世。想我当年也深受病痛缠身之苦,扼腕叹息,颇觉难过。望霍郎于营中也照顾好自己,莫要让我担忧。

 

……以及,我突兀想起一事。

 

天地圣恩,因果轮转,霍郎,你我所经之奇事,可也会发生在他人身上?】

 

-

 

闷雷阵阵,似千军万马的铁蹄踏在草原之上,轰轰作响。沉闷的雷声在广袤草原上回荡,激起两三声狼嚎。闷热的水汽被聚拢在草地上,湿气与草叶的味道交织,春日以惊蛰的雨起始,以最后这场暮春的谷雨结束。

 

鬲昆满身大汗地惊醒,翻身坐起。一旁服侍的女奴见状,将手中的扇子凑近了些,又要用袖子给首领擦汗。手堪堪要触碰到鬲昆的颈侧、将其上的汗珠抹去,鬲昆却登时变了脸色,一脚踹了过去,怒声喝道:“滚!”

 

女奴登时吓得脸色煞白,将手中扇子丢下,忙不迭地出了帐子。

 

帐子的门帘掀开又落下,草原湿热的空气又见缝插针地钻进来。鬲昆自己扯过一条羊皮褥子,擦了擦身上的汗。只有他自己知晓,这汗水不是因为潮湿气闷而生的热汗,而尽数是恐惧惶然而生的冷汗。


凌不疑。凌不疑。

 

只要一想到这个人,鬲昆就忍不住牙关打颤。被一寸寸敲碎骨头的恐惧仿佛还根深蒂固地残留在身体内,只要一睡觉、一入梦,他便会重新经历一遭刻骨铭心、足以让人发疯的折磨。

 

心跳咚咚作响,惊魂未定的声线紧绷着嘶吼,“笏尔!把笏尔喊过来!”

 

笏尔带着一身水汽,头发凌乱地迈入帐子。哪怕他是鬲昆的手下,任谁半夜被吵醒,都会觉得不痛快,开口时冷邦邦的,问:“首领有什么吩咐?”

 

鬲昆问:“那个徐……徐什么的死了吗?”

 

笏尔点了点头,“我亲自办的,看着人没了呼吸才走。”他打量了一番鬲昆的神色,又问:“首领,这徐姓的老人不过是一个退下来的太卜,占卜算卦的,早已不谋事了,在意他做什么?”

 

鬲昆冷着脸没有回话,只摆了摆手,示意笏尔退下。

 

是,那老东西确实没什么实权,杀了他也搅不动中原的浑水。但是鬲昆还清清楚楚地记得,在梦里,或者说前世,在自己被俘的那段时日,就是这老东西对凌不疑说:“天理因果,报应循环。若要让陛下转魂重生,当以最有牵扯之人偿命。……凌益、鬲昆,还有……将军你。”

 

于是,鬲昆被人磕磕绊绊地拖到了皇陵前,一寸寸地折断碾碎了所有的骨头。

 

再之后,仅存的意识消失前,他看着凌不疑取出佩剑,像是笑了笑,继而手腕翻转,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胸口。

 

-

TBC


感觉差不多快完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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