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论文搏击中

【双Leo】旧好(十九)

本章凌不疑视角,讲讲动心的根源。


*凌不疑×容齐。权势滔天将军×心思深重帝王。

*重生,古风,强强。

*依托星汉灿烂原作背景,但为了剧情推进,修改与调整了部分设定。所以请不必用原作的细节套用本文。


前文:()()()()()()()()()()(十一)(十二)(十三)(十四)(十五)(十六)(十七)(十八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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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.


从都城到丰州,须得两个月的路途。若放在以往,看管的衙役为了节省时间,多半只会顾自己舒坦,吃好喝好便策马行路,根本不会去管身后徒步的发配囚犯的死活。早年这一条发配之路上,也遗留有不少皑皑白骨。许多人畏惧发配,不是怕战死沙场,而是怕死在这一条漫长无垠、艰苦难捱的黄沙道中。


好在此次有五皇子容齐同路,也好在此行中的犯人有一个被世人传已经疯了的凌不疑。


衙役畏惧前者的身份,也畏惧后者的疯魔传言。偏偏文帝下了死令,不得给凌不疑上枷锁。这几个衙役胆战心惊,生怕哪日夜里就不明不白地被凌不疑地下了死手,又怕哪日看管不利,让凌不疑逃了去。如今容齐来了,衙役们权衡一番,反倒松了口气,悄悄派了个人与徐岷传话商议,说,其余囚犯由衙役们管顾,而凌将军毕竟身份不同,恐怕怠慢,交由五皇子殿下的人管顾更好。



徐岷这汉子对凌不疑有种盲目的信任与推崇,先前听说凌不疑屠了凌家,第一反应不是恐慌惊惧,而是谨慎地寻到了容齐,问凌不疑此举是否有隐情,又问自己能否从中周旋、护凌不疑一护。


容齐察言观色,总觉得徐岷真正想问的或许是凌家有几口人、凌将军砍人砍得累不累。思索一番,念及此人的忠义脾性,也就将真相简单地与徐岷道之一二。


这下可好,徐岷本就觉得事出有因,听闻真相更是义愤填膺,更觉得凌将军受了天大委屈,秉持着“我家凌将军只剩我了……呃,还有五殿下”的心态,再加之他本就有报国之心,硬是舍了廷尉的活计,要与容齐一道,前去西北军营谋事。



话说回此时。


衙役们此决议当即便被徐岷应了下来,也正合了容齐之意。他本就想与凌不疑独自说上几句话,听闻徐岷前来禀报,也未曾过多犹豫,依言吩咐下去。让后方的行伍将车辇驭过来,让凌不疑上车。


凌不疑摇了摇头,道:“臣所作所为有违国法,被发配边疆也是自作自受,侥幸承蒙天恩不上枷锁,是陛下仁慈厚爱。若是再以车辇代步,实是不妥。”


这人在某些事务上能藐视天威肆意妄为,在某些事务上却有些奇怪的、旁人无法理解的坚持与执拗。容齐下了马,站在车辇前车辕横板上,扶住车辇前门,平静地望了凌不疑一眼,弓身迈入车厢前,只留下了一句话:“有违国法,却不违天理。——你可有后悔将凌家灭门?”


凌不疑脚步微顿。


他自然不后悔。纵使再重来千百次,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再做出同样的决定,用自己的刀一寸一寸地划破那些人的喉咙千百遍,亲眼瞧着这些仇人们的生命力在自己的刀下泉涌般流逝,以告祭霍家碑林下的冤魂白骨,也告祭上一世在他怀中没了声息的年轻君王。


他也知道容齐是什么意思。——不违天理,问心无愧。登上车辇行发配之路,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,只因有仇报仇、有怨报怨从来不是什么罪过。


凌不疑犹豫一瞬,终还是撑住车辕,翻身上了马车。



车窗的帘子放下,车厢内却并不昏暗,又或者坐在车中的人本就将这不大的空间增光添彩。座上铺有软垫,几个水囊挂在车厢里侧,固定在左侧的桌案上放了几本兵书,被钻入车窗的风一吹,书页唰唰翻折,露出其上勾画的痕迹。


见凌不疑迈入车厢,容齐从桌案下方的暗格中取出茶盏与酒樽,倒了杯酒,递给凌不疑,一边道:“廷尉扣押那段时日不敢苛待你的吃食,我却听闻你没怎么动用。那地方阴冷,上旬又下了几天雨,潮气四溢,想必不怎么好受。——先喝杯梅酒罢。”


凌不疑接过杯盏,没有立时饮下。浮荡的液体表面倒映出了容齐的影子,他的目光在波动的酒盏表面停驻片刻,问道:“殿下不生臣的气?”


容齐笑了一声,“气你一环扣一环地毁了我的筹谋?气你瞒我真相?还是气你要自顾自地把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,好一力承担所有风险?这么多事,你要我气你哪件?”


他拢拢袖子,将桌案上的兵书拿到手中,指腹在书面摩挲,像是要借此分散自己的情绪,“这些事确实值得我生气,但是凌不疑,霍无伤,我也问你一句。——你得知我算计你的那许多事时,可有气过恼过?”


凌不疑的目光从酒面上收回,镜中观花的视线落回到容齐身上,“……初时虽恼,知晓情有可原。也就不如何恼了,只觉得心疼。”


容齐一怔,继而笑叹了一声,给自己斟了一杯酒:“这也是我对你的回复。”


声音空荡荡地落在车厢内,被车轮转动的声音交响呼应, “你我都须得承认,各人都太过心思深重、精于筹谋。遇得彼此,更是烈火浇油、针锋相对,在种种事务上都不肯让步,又偏要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。”


容齐将背靠在了车厢后壁上,撩起车帘,望向窗外,正午的日光偏移,被路边时不时掠过的树影遮挡。他顿了片刻,慢慢说道:”工于心计的对手难遇,相见恨晚的知己也难求。而让这二者更替变换、改途易路的方式,你我都已经寻到了。”


将心比心,以爱求爱。


抛开所有错综复杂的筹谋与算计,刨除所有冠冕堂皇的身份与权力。一人小心翼翼、隐忍不发,一人后知后觉、步步为营。其实他们也不过是两个尝试着相爱、并且努力体谅的普通人而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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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不疑他本想坐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片刻,思绪却渐渐沉淀,陷入幽深的梦境之中。


他已有许多年未曾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。


上一世,每逢闭上眼,幼年时族人惨死的模样便会萦绕在脑海之中,昏暗的梦境中裹挟着血与泪,还有霍家千百条人命的不甘,嘈嘈杂杂、哀声阵阵,责难着他为什么还不报仇、为什么还在犹豫。


霍家为天地立心、为生民立命,他作为霍家的遗孤,除了报仇之外,也自觉理应让霍家的遗志与愿望延续下去。而容齐聪颖敏悟,足够冷静,又对所有人都有警惕之心,不会任人唯亲,也不会让权臣当道,放眼整个天家望去,也没有人比容齐更适合帝王之位。


无论多少次,他都会选择容齐。


这是为万世开太平的最佳人选。


但凌不疑也会想,若是当年他没有选中容齐,不曾引导着容齐登上皇位……是不是就能保住容齐一命?


于是在那之后,永无宁日的梦境中,除却霍家之外,又多了一个人,苍白瘦削地蜷缩在他的怀里,虚弱且痛苦地微声低语:是我对不住你。


一夜又一夜,一天又一天,午夜梦回惊醒之时,心中尽数是怨怼与愧疚,折磨得人呼吸艰难。


……


而这次,凌不疑难得做了场好梦。


时间在昏暗的梦境中倒退,将血色与哭喊隔绝。墨黑幕帘再度拉开,他发现自己站在明黄的主殿之内,身侧是衣冠齐整、面露愁色的朝臣,至高之位上坐着文帝,也是似有思虑。


只听文帝叹了口气,问:“边疆异动,戎狄陈兵,诸位爱卿可有想法?”


几个大臣思索一番,先行出列,三言两语陈述了自己的意见。有的称异族贪得无厌,奸诈狡猾,当谨慎对待;有的称西北州郡兵力充足、可当一战;也有的称边疆城镇旱了半年,收成不佳,当三思后行。


文帝将众人的话听在耳中,点了点头,又问:“子晟,你如何作想?”


凌不疑未曾犹豫,出列行了一礼,回道:“臣愿领兵前去。天下初定,当扬我国威,彰我国力,外敌畏之,方可换来后世安宁。”


“问你意见,又没让你领兵!” 文帝啧了一声,摆了摆手,又问容齐道:“子熙呢?如何作想?”


子熙是容齐的字。天家皇子的表字皆以“子”字为中,例如前太子子昆,三皇子子端,凌不疑子晟。前太子被废后,文帝定容齐为太子,一并拟好了容齐的字。熙,从火巸声,光明也。足见文帝对容齐的期许。


听闻文帝问话,容齐便也出列回道:“儿臣认为,当着使臣前去,求和为上。”


此话一出,众朝臣无不哗然,窃窃私语之声在殿内响起,议论纷纷。凡是殿内的肱股之臣,多半都是随文帝打天下打下来的武臣,见到战事将兴,也多半都是上马领兵、以战休战了事。


如今容齐这么一番话,着实是出乎他们意料了。


容齐却好似没有听闻周遭议论,面色沉静,徐徐解释道:“战必苦民,兴师十万,日费千金。边境百姓苦战已久,提心吊胆,谋生不得安稳。若轻易兴兵,必然有损边境民心,届时国将不国,动乱易变。”


文帝点了点头,还未答话,凌不疑拧眉,已然率先开口道:“养兵千日,忘战必危。夫蛮夷来者不善,战者先发制人,瞬息局势千变万化,我朝不能坐以待毙,不然损耗更多。——若能战胜蛮夷,边境民心自然可聚,无需担忧形势安稳。”


容齐面色微冷,“国虽大,好战必亡。若弘扬国威是要以战立碑,将士死沙场,百姓死饿殍,流民失所,丧夫丧子。聚的是作壁上观者民心,而非肝脑涂地者尸骸。”


“将士保家卫国,建功立业,何惧生死?”


“已死之人,要军功虚名有何用?”


眼见得气氛越发紧绷,二人的面色也越来越冷,文帝忙插入话来,打了圆场,“行了行了!你们二人都是为我朝考虑,不必如此冷言冷语……唉!此事容朕之后耐心考虑,先行退朝罢。”


……


梦境仍在继续。


下朝之后,凌不疑并未出宫,而是去了御书阁,要与文帝再谈此次边疆异动一事。临到门前,却被宫侍拦下了,说太子殿下容齐正在御书阁内与陛下谈话,需凌不疑先行等待片刻。


凌不疑便停住了脚步,站在了门边,抱臂倚在了正门旁的红木廊柱上。


照理来说,文帝议事,旁人须得避开,不得偷窥偷听。但一则,御书阁的门开着,文帝与容齐所谈之事并不算隐秘,二则凌不疑身份特殊,又得文帝宠爱……宫侍犹豫瞧着凌不疑光明正大站在门边,欲言又止,到底还是没敢再拦。


隔着窗透着门,声音有些模糊,但依旧能从顿挫的习惯中听出是容齐的嗓音,他像是在解释,又像是在感慨,“……前些时日凌将军才从岭南回来,带了一身的伤,迄今还没好全。我朝内的将军们,也都是大伤小伤不断……与蛮夷开战不是小打小闹,除非速战速决,可是我们尚且还没速战速决的实力,伤亡定然惨重。若是再折了朝内的栋梁之材……”


声音低缓,与凌不疑剑拔弩张之时的紧绷大相径庭。


“儿臣不是不是贪生怕死,而是为了之后的长远之计,所谓生生不息……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,若是当年孤城之战,我是父皇,舍一座城、换霍家千百好儿郎性命,我也定然是愿意的。”


凌不疑不畏生死,不惧伤痛,更不曾掉过什么泪。但那日,他倚着廊柱听着这句话,振聋发聩,百感交集。初夏清晨的阳光落到身上,头一回觉得双目被刺得有些发胀发酸。


在截然相反的立场中,对方无知无觉,却精准无误地安抚住了他最隐秘的不甘与苦痛。霍家的遗孤不需要有人称赞霍家的凛然大义,只因大义不存在于言语之中。他唯一想要的,是有人能以私心体谅那些逝者的难处罢了。


一念起,一情生。


也就是这一刻,隐秘盘踞的恨与怨中催发出了情意,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心里。


-


凌不疑睁开了双眸。


沉眠之后,恍如隔世。慢慢移动眼瞳,先是瞧见了靛青的顶盖,继而是固定在一侧的桌案,桌案上搁着两只空杯。凌不疑这才意识到,他现在依旧在前去边疆的车辇之内,只是不见马车震动,当是停在了某处。


而他正侧躺在容齐的膝上,身后还被人放了一个软垫,以防入眠时因晃动撞到车厢后壁。车窗的帘子已经掀开,初入夜的天空点缀着星月,在窗框规整出的空间内如同一副画。徐岷的吆喝声遥遥传来,夹杂着衙役们的哄闹,在生火拾柴。


容齐正倚着车窗,无所事事地观望着窗外,感受到凌不疑醒了,偏过头,眉目柔和下来,笑道:“难得见你睡得如此沉,东倒西歪的,要不是我将你拉过来,怕不是要栽到地上去。”


凌不疑的睡意渐渐散去,撑起身,怔怔地望着容齐,没有立时答话。


容齐又笑道:“怎的不说话?莫不是还没有睡醒?”


车厢内光线昏暗,容齐的侧脸映着窗外的光,衣上没有熏香,只有皂角的清新气息萦绕在身侧。


魂游天外的意识回归,凌不疑眨了眨眼,慢慢凑近过去,一手撑在了容齐身侧的坐席上,一手扣住容齐的肩,将人抵在车厢壁上,吻上了对方的唇。


唇齿相依,轻柔且湿润的触感格外明显。容齐微微一僵,又努力放松了身体。礼法与眼前人的选择也只让他犹豫了一瞬,继而抬臂勾住车窗的帘子,将其抖落,继而揽住了凌不疑的腰。


呼吸交错,凌不疑放开容齐的唇,指腹自容齐的嘴角抹过,粗粝地将上面的水色抹去,继而侧首,亲昵且温柔地咬上容齐的脖颈。


彼此身体的热度交互传递,前襟与衣领被冗起,又被指节勾着扯开。带着薄茧的手抚上腰间,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与越发暧昧的水声响彻在耳边。没有欢情之药,也没有强硬或隐瞒的算计心思,这次欢好却比上次更加令人难耐更加磨人。


容齐在气喘中抚上凌不疑的脸侧,俊雅眉目半是沉溺半是清明,双眸在昏暗的车厢内只隐隐约约倒映出了凌不疑的影子。他的声音因为欢愉而颤抖,压低的语句却裹挟着几分莫可名状的怜惜。


“我觉得……你总算活过来了。”


凌不疑微微一怔,敛下眸,没有回话,而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容齐。



得偿所愿的既有仇恨,也有爱。


遗憾留在了过去,不必追思。凡是过往,皆是序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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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
看到有姑娘说感觉快完结了……别忘了,还有一个仇没报嘞!

求小红心小蓝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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